感受着她愈发激动的情绪,司慕珩静如止水,不动声色地起身。

绕过长桌,他在安苒身旁驻足。

“慕珩,别走!求你帮我,小然不能没有妈妈!”

安苒尖细的声线微微颤抖,紧抓住他的衣袖,仿佛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死了。”

司慕珩冷瞥一眼便不再与她对望,喉结滑了滑,冰冷地目视前方。

黑暗中,安苒隐约听到孩子的啼哭,仿佛又回到他们在出租屋里相依为命的时光。

“小然!”

安苒从梦中惊醒,双手扑了个空。

沁冷的夜晚,被子也是冰的,安苒望着铁窗外的月色,清幽的光辉透着森森寒凉。

她想起自己还在看守所,只是早晨在探视室听到司然的死讯晕过去。

孩子早产体弱,之前的肺炎落下病根,最终还是被疾病夺去了幼小的生命。

会不会是他见死不救……

安苒抱着双臂啜泣,心痛如同奔腾的洪水,司慕珩冷漠的身影在她眼前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贱人!哭哭啼啼的让不让人睡觉!”

忽然一个巴掌落在脸上,安苒从**重重地摔向冰冷的水泥地。

嘴里弥漫着血腥气息,她望着黑暗中目露凶光的狱友,发出绝望瘆人的笑声。

“今晚要么你打死我,否则就跪下来向我道歉!”

安苒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发狠扑向比她身材结实许多的女人。

孩子的夭折此生无法释怀,牢狱里的光景很是漫长,她必须活下去,查出是谁害的她家破人亡!

……

四年后。

安苒走出监狱大门。

她想回头再看一眼囚禁自己四年的地方,但听狱友说从这里出来是不能回头的。

回到市区,安苒先吃了一顿没有米虫和石子的快餐,随后办好健康证找工作。

她没忘记熬到现在的动力,但在查明真相前首先要保证糊口。

来到家政公司招聘部,安苒把填好的简历单递上去。

“我想找一份做保洁的工作。”

“培训后上岗。”

女人慵懒地接过简历,瞥了一眼安苒,差点想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你……”女人上下端详着安苒,她瘦骨嶙峋的模样简直像个难民,“你从哪里来的?”

安苒目光投向桌上的简历,慢吞吞地回答:“我是本地人。”

女人打量着她纸片般的身材,干瘦的手腕细的吓人,暗哑无光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白皙,旧裙子套在身上好像裹了个麻袋。

就是街上的流浪汉也比安苒看上去健康。

“本地人?”女人语气带着怀疑,瞄了一眼简历啧啧作声,“呵呵,精通三种外语,你倒挺会胡编乱造的,就你上过大学?还是钢琴系毕业的?”

安苒只是微微颔首,她在狱中学会了隐忍,不逼急了从不与人争辩。

“我看你倒像个劳改犯。”女人撇撇嘴巴直言不讳,睥睨着她完全脱离时代的齐耳短发。

安苒默不作声,她不想解释,这上面除了隐瞒坐过牢的事实,没有一项是虚假的。

“打扰了。”她轻掬一躬,拿回简历离开招聘部。

办公桌前的女人视若无睹,鄙夷地笑笑抬手接听电话。

安苒随手关门,她赶着去别的地方找工作,根本没工夫理睬他人的嘲笑和质疑。

“喂!你等等!”

刚走出几步,招聘部的女人匆忙跑出来叫住她。

安苒错愕地转过身。

“你真的精通外语,还会弹钢琴?”

安苒点点头,清瘦的面颊如同一潭死水般平静。

会客室里,家政公司的在职保姆站成一排,等待被那位开出天价的神秘客户亲自拣选。

安苒轻轻推开门,看到齐刷刷地队形,心里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据说对方打算聘请一位经验丰富,沉稳细腻的全职保姆,除了基本的家政工作,还要懂外语有艺术修养。

安苒走进来排在最边上,靠近墙角的位置。

她没抱太大希望,只想碰运气找一份高薪工作,攒些钱调查多年前的旧事。

没多会儿,低语不断的会客室内突然安静下来,门外清亮的皮鞋声愈发靠近。

安苒好奇地眨眨眼睛,手背在身后低垂着头,如此挑剔的雇主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您请进,本公司最优秀的员工都在这里,保证淳朴老实,做事麻利!”

随着门推开,谄媚的声音传入安苒的耳畔,她眸光微斜,首先瞥见出现在门口的将军肚。

他大概就是家政公司的老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