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砚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在意她的,白杳杳这狐狸又呆又傻,还颜控,俊俏少年和她说上了几句话便会晕晕乎乎得都快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了。

本来明砚也想着,这样正好能甩掉她,可白杳杳每次都会在自己快要溜走的时候顺利回过神来跟在他的身旁。

之后在朝夕相处之中,白杳杳总是能做出些什么让他惊讶,但也在不知不自觉之内,自己倒是习惯了有她陪同。

这种明明不是什么好事,可明砚却在这相处之中,渐渐得放不开了。

他动心的时间比白杳杳要早,所谓头一个开窍的永远是最苦的,平常他都是听那蠢狐狸唠叨她新看的话本子,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经历上这话本子里所写的那段苦恋。

但无论他是明示还是暗示,这白杳杳就是和一个榆木脑袋一样不开窍,那个时候的明砚或许忘记了当初自己出离都的目的是什么。

他只知道,和白杳杳在一起的时候,仿佛连时间都慢了下来。

明砚本以为和白杳杳这样呆下去的时间会很长,可这一切在他知晓对方是九尾狐的那一刻,彻底改变了。

那天明砚思考了很久,他整理了下自己对白杳杳的感情,以及魔族交给自己的任务,他思考了整整一夜,最后还是决定将自己对白杳杳的所有爱恋都掩下。

魔族不能抗拒命令,明砚没有办法,也不能有办法,之后来到熙昭的时候,一开始白杳杳所见所感的一切,就都步入了自己的圈套中。

他知晓白杳杳向来贪玩,去外头转上一圈便能知晓夜里会有烟火会,而她在找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定然会去找那最佳的观赏地点。

那个地点明砚他也知晓,从进熙昭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高楼。

位置偏僻,但又正好能俯瞰整个熙昭夜景。

而那个让人群发出骚乱的尸体,白杳杳在这视角极佳的阁楼上,也定能瞧见。

白杳杳爱热闹,看见这种场面自然会去赶那热闹,而从她挤入人群在大理寺卿面前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掉入明砚所设下的圈套中。

他暗地里联系了在熙昭的魔族,那尸体便是魔族所为,特意伪装成是妖所为,好让白杳杳牵扯其中。

而一切也正如同自己所料的那样,白杳杳瞧出那伤口并不是妖族所为,她那么爱打抱不平对于这种栽赃陷害之事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于是她出声辩解,引得大理寺卿的注意,之后再顺理成章得入住大理寺府。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内。

之前那魔族也问过明砚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若是想要那九尾狐,大可直接将其打晕带走,以明砚现在的修为,对那九尾狐根本不足为惧。

这问题倒是把明砚给问倒了,是啊,若是他真的有心将白杳杳抓获的话,根本就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弄清楚这心意。

后来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人打破他的计划,用一碗加了药的茶水让白杳杳暴露在大理寺的面前,而之后,便不知所踪。

那夜过后,明砚出大理寺地牢去那山头寻找白杳杳,只一眼便瞧见了缩成一团毛茸茸的小狐狸。

瞧着她金晶亮的眼睛,明砚倒是起了一丝逗弄的心思,他刻意假装不认识白杳杳的模样,将她带回了熙昭。

他从来熙昭之前便知道这熙昭里头便有一只妖,等他接到白杳杳回去之后,倒是意外得瞧见了这躲藏在熙昭内的狐狸。

她开场就很夸张,顶着白杳杳的面容出现在大街上,狐媚之术开全,让这条街上的人都为之倾倒。

对方露出这么夸张的开场,其目的想来也就是为了自己怀里的那只小狐狸。

明砚都明白,他大可以假装无视,可怀里的这狐狸倒是看起来对此倒是格外好奇。

明砚轻轻叹了口气,想着罢了,这次也当是自己的意思,若是她能就此躲过自己便好,他希望白杳杳能离自己远一点最好永远都不要见到自己。

于是他就带着白杳杳去见了柳瑶瑶,他给对方机会离开自己,只是没有想到命运总爱如此作弄人。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明砚都在犹豫,被自己亲手杀死的魔族问自己是不是对那小狐狸动心了。

明砚都没敢回答,的确,他就是对这只狐狸动心了,可他从生来便只是一个骗子。

就算动心又如何,他还不是毫不犹豫得将那只狐狸骗入自己的圈套中,有时候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那蠢笨狐狸。

他想啊想,却没能想个明白。

他无数次看着白杳杳纯洁无瑕的眸子,张口便是不打草稿的谎话,这能算喜欢吗?

他不知道,他也不愿意知道。

这段感情注定是一场利用,他没有办法阻止,就算自己想明白了又如何,最后也只是徒增伤感而已。

那天在苏府的时候,那苏家小姐来寻他时便知晓对方要说些什么,但很奇怪,明明劝好自己对这段感情不要太过于在意的明砚,却还是想借此听听那蠢笨狐狸的想法。

于是他便刻意让白杳杳发觉自己和苏家小姐离席,苏小姐问自己那话的时候,他知道白杳杳一定就在附近,于是便说出如此模棱两可的话来。

他只是想试探下对方的心意,却没想到那天夜里会换来对方的告白。

两情相悦的感觉很好,但只可惜,也只能于此了。

在去往离都的路上,那蠢狐狸一想到要见到自己的家人,一路上都在兴奋,喋喋不休得说些什么,那个时候的明砚瞧着对方那开心的笑脸,不止一次得想,若是对方知晓这次一去便是死路,又是否还会如此开心?

答案是什么,他心知肚明,正是因为知道,他就更不敢面对白杳杳的脸。

他只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最好永远没有尽头。

这个想法本身就很可笑,没有哪条路是真的没有尽头。

到底离都的时候,他所有预料之中的事情都在一件件得发生,白杳杳爱恋的眸中慢慢被恨意所包裹。

但事情已经到达了如今地步,他没有能后退的余地,也不能有。

将白杳杳关进封印之地旁边的阁楼后,他每次都会在门外徘徊,伸出的手在碰到木门前又迅速收了回去。

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任何脸面再去见白杳杳了,这一切都是自己亲手谋划的,也是他一步步将其走到这个地步。

就算再见又能说些什么呢?

道歉又太苍白,想来如今的白杳杳也并不想听到如此苍白的话语。

三天过得很快,仿佛一眨眼便到一般,这些日子被回忆所折磨的明砚最后还是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放对方走。

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起,他从来没有感觉自己会如此轻松过。

打开门便瞧见坐在窗户前的白杳杳,那时整个屋子都是暗的,只有她,沐浴在那浅浅的光下,仿佛和浑身漆黑的明砚相隔两个世界。

那一刻的明砚从来没有觉得白杳杳会离自己这般远过。

明明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又好似遥不可及。

她眼里的光已经熄灭了,看着明砚的眼神空洞,里面好似有一道漩涡,将他牢牢吸附其中,令自己无法动弹。

“你还来做什么?”

她的声音沙哑,想来应当许久没有开口说话了,不过也对,被关在这只有一扇小窗的地方,就算想说话也没有人会同她说。

更何况,她在这也只是等死的,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话好说呢。

明砚被她的这话给问住了,是啊,事到如今,他来又是要做什么呢?

“今夜过后,你就要去献祭魔尊了。”明砚看着白杳杳的眸子,话说得很慢,其中带着几分不忍的情绪。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事到如今他们之间好似只能说出这句话一般。

白杳杳听完脸上露出一抹笑,好似一下回到往昔,可她的眸子里却不带丝毫感情。

“那又如何,你将我留着不就是为了那魔尊吗,怎么,今夜特地前来和我说这件事,明公子难道还是想来放我走的吗?”

白杳杳眨了眨她好看的眸子,虽然说出的话语里带着几分魅惑语气,可在她的眼中,却不见起丝毫波澜。

这话语再加上这语气和脸,白杳杳已经彻底失去了初见时的灵动,这张艳丽和少女娇俏的脸上,已经完全失去了那属于少女独有的俏丽。

明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这份俏丽,是由自己亲手扼杀的。

“蠢狐狸,你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掩饰好自己的情绪,所有的心情总是能从你的脸上看出来,这样不好,很容易就能被人利用。”

明砚顿了顿,嘴角扯了下,他本来想露出一抹笑的,可他勉强露出的笑却是比哭还要难看。

明砚看着对方这副模样,还是第一次觉得明明近在眼前,却又如此遥不可及。

“蠢狐狸,下次可不要再把信任交给任何人了,就连最亲近之人也别给,你以后喜欢人啊,可不要只看样貌好看,喜欢一个人就会有了软肋,而这个软肋或许会就此害了你。”明砚说的这些话根本也没能奢望对方会回应,便一直自顾自得往下说着。

但他下一句话还没有开口说出,白杳杳便先一步开口了,她脸上是笑着,可语气却从来没有比现在还要冷过。

“那么你呢,你的软肋又是什么?”

明砚没有说话,对于他的问题现在回答什么都是无用的,想来对方也并不是想听这个回答。

她的视线太过于灼人,他都不敢同之对视,将视线移到一边瞧着外头暗沉沉的天,他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话还没说出口,白杳杳便先一步打断他的话。

她朝前走了一步便到他的眼前,伸出自己的手微微点在他心口的方向,“明公子今日来若是要和我说这个的话,大可不必,我现在的时间很宝贵,可没空听你说这些话,再者说,你和我说这么多又是为了什么呢?弥补你心里的愧疚吗?”

明砚没有说话,现如今的他也根本说不出什么。

白杳杳的声音清丽,带着三分不屑得嘲弄。

“若是明公子真的愧疚,最好的办法就是放我走,我逃出去后一定谨记你的教诲,不将过多的思绪流露,也不会轻易将自己的信任交给任何人,但若是你做不到,还请你回去好好休息,等明日在祭祀台上,你或许还能见我最后一面。”

她的声音说到最后带着十足的冷意,连脸上的笑也都懒得再维持,转过身就不再想看他的脸。

这蠢狐狸向来如此,对自己厌恶之人最爱说狠话,将自己的心来回用针扎着,也让对方不好过。

明砚笑了下,他今日来的目的本来也就是为了这个,于是便缓缓开口道。

“我放你离开,等到那时,我希望永远不要在离都内看见你。”

白杳杳听到这话瞬间愣住了,立马回过头去瞧明砚的脸,皱眉道:“你刚刚说什么?”

明砚也能理解白杳杳对自己那话的疑惑,他对上白杳杳的眸子,而这也是他将对方抓进这阁楼内头一回直视白杳杳的视线。

他话说得很慢,好似下了什么决心。

“我放你走。”

自那以后,天地浩大,只希望她能看管好自己的一颗心,可切莫再错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