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边默默围观的乐茗看着龙茗强制出现在太渊的面前,和他说了这些话后毅然决然得便要离开。

当初在永夜里的时候,龙茗和自己说过,若是有一天真的能再次见到自己心爱之人,会对他说些什么。

那个时候的龙茗撑着下巴,摇头晃脑得模样可爱得紧,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少女的娇俏,和满满的思念。

却没想到如今真的有这一天了,她留给太渊的话不过就这么短短几句。

简短的话语里带着她对太渊的深沉爱意。

乐茗看着脚边退去的海水,不过一瞬间自己的眼前便再也不见那海水身影,以及那个会拉着自己袖子聊少女心事的姑娘。

她闭了闭眼,眉头微微皱起,龙茗的选择自己也隐隐约约有感觉到一点,没想到她会以这种决绝的方式和太渊表明自己的决心。

这次强行魂体分离,便真的是魂飞魄散了。

“茗儿……”沈宴看着乐茗这瞧着地上发呆的模样,一想起刚刚眼前发生的那一幕,自己想心里就一点隐隐不安了起来。

他很害怕,害怕乐茗也会像那龙女一样,以那种决绝的方式和自己告别,沈宴当初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太多太多,绝不能发生任何意外。

沈宴的这一声让乐茗回过神来,她缓缓回过头看着站着自己身后的沈宴,嘴角扯了扯,她想笑的,可亲眼瞧见龙茗魂飞魄散之后,她心里一阵疼痛,怎么也笑不出来。

在某一方面来说,龙茗和自己是一体的,她能感觉到对方和太渊说话时的那种心痛感觉,那种感觉很沉重,沉重到自己险些落下泪来。

“茗儿,没事了,现在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沈宴看着乐茗眼里含泪的模样,心里的预感越来越重,他伸手将乐茗揽入怀中,将脸埋在她的发间,说出的声音很轻,但说的每一个字都很慢。

乐茗伸出手回抱住他的肩膀,眼睛闭了闭,眼角滑落下一滴泪来,“龙茗走了。”

她声音低低的,里头无力得感觉那般明显,沈宴听后没有说话,只是将怀里的姑娘抱得更紧了些。

乐茗看着眼前的一点虚无,怔怔得说道:“六郎,我和龙茗本来就是一体的,你应该能猜到,我会做什么决定。”

沈宴听到这话的时候眸子猛的收缩了下,他在乐茗的耳边低语着,话语里带着几分哀求,“不要说了,茗儿,不要再说了……”

乐茗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沈宴一定是不想听到的,而且自己也明白,对方一定知晓接下来她会说些什么。

可这有些东西啊,可不是光靠一点执念就能说得清楚的,沈宴这么多年来做的本来就是错的,可不能再一错再错了。

“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六郎不想听到,可有些东西还是要做个了结的,六郎,我不想你一错再错下去了。”

乐茗微微笑了下,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做着安慰,“这么多年来我其实都是靠洛茗的眼睛看着你,我瞧见你建了一个城,里头可都是美人,第一次见时我不开心,可之后我却好似有点能理解所以我不怪你。”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喃喃低语,又好似穿堂而过的风声都能将其打断一般。

“五百年的时间很长,我在里面看着你度过的每一年春夏秋冬,心里都会为你难过上几分,你对我的情意我是知晓的,而你做的这件事我也是理解的。

“我当初在北原呆了短短一年,虽然短暂,可我却总感觉过了许久,那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重新回到熙昭,能再见你一面。

“后来你孤身一人来救我,想带我离开这束缚了我一辈子的牢笼,说实话,那个时候我是心动的,我也想走,可责任压着我不能任性妄为。

“后面你知道吗?我在永夜里的时候和龙茗说过各种还活着时的回忆,后来发现我和她的结局总是那么凑巧,都是和亲,就连死也是死在各自喜欢的人怀里,不同的是,她当初追随了自己的本心想逃离和亲的命运,可命运从来就不曾改过。

“天命已经写好了彼此的命数,就算想改变又能如何?到最后兜兜转转还是会回到原点。

“六郎,我能再次见到你,触碰到你我很开心,可在一起都已经定下的命数,不是仅仅靠着你我就能轻易改变的,六郎,逝去的人终将逝去,你不该如此执着的。”

乐茗絮絮叨叨得说了这么多话,到最后还是将这话给说了出来,她伸手轻轻推开沈宴的怀抱,脸上挂在苍白的笑。

“我们抵不过命数,龙茗做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乐茗脸上还是保持着笑,但沈宴看着眼前明明近在咫尺的姑娘,却又好似那么远。

明明伸手就能触及,可沈宴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觉得对方这么远过。

“茗儿,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只要你我都在这里,一切问题都能解决,我从来不相信那些所谓命数,定好的命为什么不能改变,不能改变的是他们,不是我们,所以。”

沈宴看着往后退一步的乐茗,连忙开口说道,当初在北原时自己亲眼见到乐茗死在自己的怀里,自己从来没有像那一刻觉得世界混沌无光过,好似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而此刻,那种感觉又再次回来了,这种绝望的感觉沈宴真的不想再经历上第二遍了。

“你不要做傻事,不要冲动,未来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沈宴看着乐茗的眼睛,声音也放柔和了许多,说出的话是那样小心翼翼。

乐茗也只是笑,看着站着眼前好似站着悬崖边上摇摇欲坠的沈宴,缓缓开口道:“我能遇见你真的很开心,若是日后再过上几个百年,或许终会有再次相见的一天,但不是现在。”

她说着说着便转过头走到门边,从上望去便是长长的阶梯,乐茗看着熙昭城一片熙攘热闹的模样,嘴角扬起一抹笑。

她想,这次或许是最后一次再看熙昭了,未来也不知道会再过上多久能重新回到这世间。

外头的日光明晃晃得照在她的身上,乐茗突然觉得时间都变得慢了下来,眼睛渐渐变得有一丝模糊,她回过头看着要冲到自己面前的沈宴。

对方的面容好似蒙上了一层雾,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变得缓慢,乐茗想伸手最后触及一次他的面容,可手还来不及伸出,眼前便是一黑。

再然后,她便完全没有了意识。

沈宴最后还是晚了一步,等她将乐茗抱住时,她就已经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中去。

他看着怀里呼吸平稳的姑娘,突然心里一阵期待等她再次醒来之时,依旧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人。

但乐茗在踏出阵眼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再也不会出来的打算,龙茗都能不让二人为了魂魄之事大打出手而自愿魂飞魄散,若是她还留着和沈宴在一起的话,太渊定然不会放过自己。

他向来就是这种偏执的性子,只有变成置身事外的洛茗,这件事才能算是真正结束。

但乐茗也还是存了一点私心,她没有像龙茗那样魂飞魄散,她将自己的意识永远得沉睡,迟早有一天,她会再次进入轮回之中,而那一天也是自己和沈宴再次见面之时。

所以啊,请再等等吧,彼此相爱之人终有一日会再次见面的……

而陷入沉睡之中的洛茗感觉有人再呼唤着她,周围那软软的海水也消失了,好似从高空之中落下一般,这种失重的感觉太过于强烈,让她在落地前便醒了过来。

她缓缓睁开眼,便看见一张放大的脸,她盯着对方看了有一会之后才反应过来得挣脱开他的怀抱站了起来。

“想来你应该也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吧。”洛茗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裙,看着沈宴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也知晓了个大概。

关于他要找的那个人,对方见到了。

洛茗一路上时也思考过,最后觉得沈宴要找的那个人想必就在自己的身上,自从见到太渊后自己便三天两头的昏倒,每次昏倒都会做一个莫名其妙的梦。

梦的内容乱七八糟得很,但却格外真实,那些记忆自己明明没有经历过,可每一个都如此熟悉。

再加上上次昏倒后梦里莫名其妙的声音和两个女子,再联想起最近这二人奇奇怪怪的举动,答案也不难猜了。

自己的体内有他们分别想要见到的人,而自己也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罢了,沈宴和太渊,他们接近自己想来就是这个目的。

洛茗这些都已经猜到了,却还是跟着沈宴来到了熙昭,一步步踏入他设下的局里。

说实在话,自己其实来时也有些担忧的,害怕要是自己这一来真的失去自我了改如何是好。

但洛茗也想过了,就算自己想跑,可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这世上只要自己还活着,就总有一天会被沈宴和太渊给找到。

反正左右都躲不过去,倒不如拼一把运气。

他们要找的人分别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到时候太渊和沈宴为此大打出手的话,或许自己还能有一点机会绝境求生。

她也有想过若是自己真的再也醒不来了怎么办,但若真的有那一天的话,估摸着也是命了,自己除了认命也好像并没有别的法子。

但看现在的场面来说,应当是自己赌赢了。

沈宴看着神色目光完全都变了一变的人,虽然容貌依旧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人,可他自己知晓,在这张相同的皮囊下,里头早已经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人了。

“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不过想来过后的长长久久都时间内,你我也再也不会相见了,若是你恨我的话,可以打上一顿出出气,我绝无怨言。”沈宴抬头看了眼洛茗的方向,他眼里细碎的光好似一夕间暗淡了下去。

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人早已经没有了当初肆意少年的意思,就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说出的话语气里也平淡得毫无起伏。

洛茗瞧着他这模样,最后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拢了拢袖子淡淡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说着便伸手拿出手里的骨扇,在上头熙昭的图案已经消失不见,洛茗瞧了一眼,想来根本就没有最后一只妖。

这最后一只妖不过是山主帮沈宴将自己引到熙昭的借口罢了。

她将折扇收起,没有理会好似丢了魂一般的沈宴,大步一跨便走出殿门。

外头的日光晃眼得很,洛茗伸手挡了挡,眼睛微微眯起。

当初和沈宴一起在城内度过的日子还历历在目,那段时间她是真的开心,曾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沈宴也曾经动心过。

许是当初的烟火太亮,他变出的星屑在她的心间绕啊绕,猝不及防间,就心动了。

不过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过往的一切也只是过去,好在当初在自己还没越陷越深的时候就知晓了对方的目的。

也好在她能及时止损,不然若是越陷越深的话,或许就会变成自己见过无数次妖为情所困的模样。

可就算洛茗自己心里明白,可瞧见对方那副模样,内心依旧会痛上一分。

没想到百年间的相处下,沈宴的心居然会这般无情,对自己只剩下愧疚之情,他的眼里自始至终都没有她。

那些日子里的柔情蜜意,也只是自己都错觉罢了。

洛茗闭了闭眼,将脑海里胡思乱想的思想通通丢弃,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妖已经收完了,现在也是时候重新回到那庙内再见一见那山主了。